2007年7月3日 星期二

在「寫給台灣的情書」部落格,與三田先生對話

1980年代、我訪問台南神学院。校庭で有一位老紳士が歩いておられるのは見かけた。一緒にいた牧師告訴我「那位是陳文成博士的父親」。お気の毒で声をかけることは出来なかった・・・20年以上前の想い出です。
Posted by 三田裕次 at June 29,2007 14:47

國中時我也曾隨學校(嘉義輔仁中學)的活動去參觀過台南神學院。不過那是在陳文成博士殉難之前的事了。

進台大時,新生大樓的五樓以上樓梯(通往屋頂)總是深鎖著。當時不知為何那麼好奇,竟去找學長姐追問,得到的答案是:「陳文成事件之後就這樣了。」但那時對政治沒有 sense 的我,就沒再深究這事件到底是怎麼回事了。

事實上當時的我和現在很不一樣。真的。我是比鄭南榕學長更標準的外省二代。而且我父親是由海南防衛總部情報局出身的(薛岳的部隊),來台後在革命實踐研究 院幹訓班結業。其後因為調任空軍子弟學校校長,才和軍隊脫離。知道國民黨結構的人都會訝異地問道:「你父親怎麼沒有當官?」大概是因為進入學校而與宦途遠 離了吧。

然而即使如此,我從小唸書沒付過一毛學費。中學時代也是由輔仁中學校長特別約定給我全額獎學金。不然我的家境其實是不太能負擔我唸私立教會學校的。上台大 一直唸到博士畢業,也都一直是拿獎學金(我是資優跳級生)。高中的時候我很強烈地認為我是受國家栽培長大的,為了國家的需要(自己想的),放棄我較有興趣 的文史哲,而獻身科學。蔣經國死去的當時,我大學二年級,正逢人生的低潮。學業、前途覺得很徬徨無助。在那晚冬的蕭瑟氣氛中,我去剃了個大光頭。當時嘉友 會的朋友們問我為何剃頭,我懶得解釋諸多的挫折和煩悶,就在留言簿上隨意地答道:「是為了蔣經國過世。」不知誰匿名地在後面批道:「這年頭還有奴性那麼重 的人。」後來我在自己不太如意、想要遠離人群的心情下,沒有再去嘉友會。多年之後,當年的會長,葉啟政教授的高足黃厚銘教授,遇到我時還問我是否因為留言 簿上的那句回應而不再去嘉友會。

大三上,我瞞著家裡,完全沒有修物理系的課,跑去上中文系的課,也旁聽哲學和歷史系的課。那裡什麼樣的老師都有。我上的最多的是裴溥言老師的課。裴老師的 先生是羅家倫的秘書靡文開,她的父親是蔣系的中將。她是臺靜農教授的關門弟子,當年隨臺教授來接收台大圖書館,親身經歷二二八事件,曾跟我說過當時台灣人 仇殺外省人的恐怖景象。我除了白天上她的詩經和左傳,她也在晚上讓我到家裡跟她讀戰國策。後來她就完全退休到美國養老去了,我成了她的闗門弟子。這樣算 來,由於臺靜農算是胡適的關門弟子,我變成是胡適門下第三代的關門弟子。這是中文系的朋友給我的戲稱。

但也有完全不同背景的老師。教莊子的是吳密察老師;教非形式邏輯的是楊樹同老師;教中國思想史的,也是後來影響我最深的,是錢新祖老師。楊樹同老師教導的 思辨方法,讓我對文字、言語中的種種魔障能看得透澈;而加上錢老師的課,讓我真正有機會變成一個不受別人左右、獨立思考的人。同時,我也變成了禪學的信 徒。

對自己的思想、文化背景等等有了深入的思索、也有了「了解了自己」的自信之後,慢慢地對「我是不折不扣的台灣人」有了堅定的信念。其中心路的轉折,我想是和胡大姐發現自己聽了多年的天大的謊言是差不多的吧。這段過程中微妙的體驗太多,實在一言難盡。

因為灣灣和我妻的一位學姐的小孩只差一個月,妻和這位學姐阿咪從懷孕期間就常以 email 交換經驗,從日本返台之後,也和阿咪家密切往來。阿咪的大舅舅是前任的行政院長。有一天她對我說,她向前院長提過我。她覺得很好奇,我是個外省囝仔,為什 麼言談之間那麼愛台灣。我想了一想,只能對她說:我也無法理解為什麼在這片土地上還有人不愛台灣。

當思想沈澱,當一切虛偽都在深刻的思辨中在心底現出原形,你自然很簡單地剩下對自己家園的深深摯愛。這分愛會鼓舞你有勇氣堅持為自己的家、為自己的家園和同胞做正確的事。我想,在陳文成博士心中,在鄭南榕學長心中,一定也都是體悟了這一切。

到前不久,因為在南方電子報看到一篇爆笑的「人人都是哈瓦那大學教授」,才來到這個部落格散心。竟因緣際會地,讓自己在無止境的研究工作中,又抽出時間來 溫習關於台灣的一切,那些我在大三以後、以及在筑波,曾深切關心過又放在一邊的,台灣的故事。然而和以前不一樣的,這次,翻著胡大姐的書,我忽然汗流浹背 地想到一個問題:「我父親會在台灣殺過人嗎?」

父親是隨薛岳的部隊撤來台灣的,那是在海南島失守的時候。印象中,父親提過到逹台灣的時間,應該是在一九五零年,和鎮壓二二八已經有三年的間隔了。應該不 會是在基隆港登陸殺人的部隊。但是我不敢去問他到台灣之後是否參與了其它迫害台灣人的工作。對於自己花了二十多年才體認自己是台灣人,我已經覺得是一生中 最愚蠢的事了。我真的怕會發現,和蔣友柏一樣,我的上一代迫害過台灣人。以前我並沒有想過這個問題。最近我才發現,萬一真有這樣的事,我心裡會難以承 受....

明晚我們一家就會去參加新書發表會了。今晚,忍不住放下其它工作把心裡的一些話掏出來講。我很敬佩胡大姐和林大哥在台灣意識復活的年代中曾經付出的貢獻。 真正的台灣人的歷史,在您們和其他有志之士的努力之下,得以被記錄下來。然而撇開歷史本身的中性角色不談,記下了這血跡斑斑的歷史,會給我們的家園帶來更 多的愛,還是更多的仇恨?這更得要靠我們後續的努力來決定。陳文成博士為了台灣流了血。鄭南榕學長為了台灣流了血。今後,是不是能夠讓我們不用再為愛台灣 而流血了呢?這是我最深的期望。有生之年,我都希望能夠為「愛台灣不用再流一滴血」的理想奉獻。希望這理想能實現的條件已成熟、這年代已經來臨。
Posted by K. K. Liang at July 2,2007 00:52

>我都希望能夠為「愛台灣不用再流一滴血」的理想奉獻。

雖然我是一個外国人(第三者)、我完全同意K.K.Liang君的意見(&決意)。
Posted by 三田裕次(MITA_Yuji) at July 2,2007 05:3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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